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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臣事有征,庙算在休兵。
天与三台座,人当万里城。
朔南方偃(yǎn)革,河右暂扬旌(jīng)。
宠锡从仙禁,光华出汉京。
山川勤远略,原隰(xí)轸(zhěn)皇情。
为奏薰(xūn)琴唱,仍题宝剑名。
闻风六郡(jùn)伏,计日五戎平。
山甫归应疾,留侯功复成。
歌钟旋可望,衽(rèn)席岂难行。
四牡何时入,吾君忆履声。
宗臣:世所宗仰的名臣。庙算:帝王的谋略。这句说,朝廷的策略是要休战。
三台:三公,唐以太尉、司徒、司空合称三公,虽无实权,但为大臣的最高荣衔。
朔南:指朔方南边。偃革:偃,停,止息;革,指士兵穿的甲胄,此借指士兵。偃革,停止战争。河右:即河西。指黄河以西的地区,相当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和甘肃省一带。扬旌:指发生战事。
宠锡:恩赐。仙禁:指皇宫。因禁卫森严,臣下不得任意出入,故称。光华:光彩明丽。汉京:此指长安。
原隰:广平低湿之地,此指朔方各地。轸:盛多。
为奏薰琴唱:《宁夏古诗选注》作“为奏熏琴倡”,此据其他版本改。
闻风六郡伏:六郡,原指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此泛指西北一带。伏,降伏。五戎:即五兵,指弓矢、殳、矛、戈、戟。此借指战争。
山甫:仲山甫,周宣王时为卿士,辅佐宣王中兴。此借指张说。留侯:汉初功臣张良的封爵。此亦借指张说。
“歌钟”句:用典。歌钟,编钟。旋,很快。衽席岂难行:衽席,此指卧席,引申为寝处之所。
四牡:《诗经·小雅》的篇名。常用来表示有功大臣的归来。君:指皇帝。履声:脚步声。
此诗可分为两大部分。前一部分主要写张说巡边的历史背景,“朔南方偃革,河右暂扬旌”说明朝廷是因为边境发生战事派遣燕国公巡边。同时,“宠锡从仙禁,光华出汉京”,写出了出京时张说的光彩。其实,张说出任朔方节度使,说白了就是贬官,作者把贬官写得如此荣耀,一则因为应制诗不能显出不满之意,二来这样写也是对友人的一种宽慰。后一部分主要赞扬张说的政治才能以及对他建功立业的期望。“闻风六郡伏,计日五戎平”,形象地说明了张说的治边才能。“山甫归应疾,留侯功复成”,以仲山甫与张良来比喻张说,仲山甫与张良都是古代杰出的辅弼大臣,这充分表明了作者对张说的钦佩。而结联“四牡何时入,吾君忆履声”说“吾君”也盼望张说早日凯旋,对张说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此诗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张九龄对唐玄宗兴战之心的暗中讽谏。当时唐玄宗送行诗中有“三军临朔野,驷马即戎行”、“戈剑靖要荒”等诗句,表明要耀武扬威,战服边疆,与张九龄同时的其他大臣奉和圣制诗,大多顺玄宗意,对朝廷兴战歌功颂德。而张九龄此诗开篇高擎“宗臣事有征,庙算在休兵”,指出朝廷开战的目的不是战争本身而是制止战争。针对唐玄宗尚战,张九龄为防微杜渐,希望能以讽谏感悟帝王兴战之心。这在“开元盛世”的背景下,实为难得。
重岗如抱岳如蹲,屈曲秦川势自尊。
天地并功开帝宅,山河相凑束龙门。
橹声呕轧中流度,柳色微茫远岸村。
满眼波涛终古事,年来惆怅与谁论。
诗的前四句以浑灏之笔写潼关形胜。“重岗如抱岳如蹲”一句造境雄奇挺健,“抱”、“蹲”二字勾画潼关一带山峦面貌,将西岳华山雄镇潼关的独尊传神地描摹出来,与杜甫诗句“西岳崚.竦处尊,诸峰罗立似儿山孙”(《望岳》)同为传神妙笔。这第一句从潼关附近山岳的垂直空间下笔,给人以峻峭之感。“屈曲秦川势自尊”,由横向空间承接上句,潼关诸山曲折起伏,拱卫关中,形成天然屏障,自古以来,许多帝王凭借此处险峻,建金城千里,为帝王之业。战国末年,七雄逐鹿,商鞅说秦孝公“拒河山之固,东向以制诸侯,此帝王之业也”(《史记·商君列传》),秦国借着关中地利一统天下。杜甫在《秋兴八首》中曾称“秦中自古帝王州”,可见秦川地形确有至尊之势。薛逢在这里巧妙地化用前人语句,将秦川帝居的尊严与潼关天险联系起来,更突出了潼关的山河形胜。“天地并工开帝宅”,写秦中之“尊”,作为帝居的秦川山河,是天造地设,天地同力开辟出来的,它的险峻,决非区区人工雕琢所能为之的,这句驱天地于笔端,很能见出诗人的气魄和诗才。“山河相凑束龙门”,笔力不减出句。龙门,在今山西河津县西北与陕西韩城县东北之间,此地两岸峭壁对峙,形如阙门,黄河流至此地,因河床变窄,水流湍急,气势壮阔。相传大禹治水,导河积石于此,故又称禹门。龙门景象,非潼关河亭之可望,为了写出“天地并功开帝宅”的自然壮观,作者凭借想象用一“凑”字,一“束”字,写出万壑群山与黄河同赴龙门的景象,以陡健之笔将龙门峡谷,千岩如奔,水流激射写得逼真,使人如临其境,闻其声,见其势,奇险吓人。这句与杜甫“群山万壑赴荆门”(《咏怀古迹五首》其三)写长江气势的雄奇壮丽同工。首二联就潼关河亭展开粗线条的描绘。值得重视的是,诗人在这四句诗中,融时空为一体,而具体又以空间形式设置意象,在空间意象后面,潜藏着以潼关为屏障的秦中帝业发展史,这种潜伏的时间意识,为尾联抒情留下伏笔。
“橹声呕轧中流渡,柳色微茫远岸村”二句,收诗人思绪于眼前,将视线放在河亭四周。正当诗人伫立潼关河亭,沉浸在潼关形胜与秦中帝尊的冥想之际,“呕轧”一声橹响,将他惊醒,觅声望去,只见一叶扁舟中流横渡,在它的背后是柳色茫茫的远岸,和依稀可辨的村庄。这两句诗,以淡墨描出一个宁静莽远的场景,与首二联雄伟惊险境界恍如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隐隐传达出诗人冥想初醒时那种茫然的心情。
“满眼波涛终古事,年来惆怅与谁论”,由亭下满目东去的波涛,诗人心中升起无穷感慨。山河形胜终古如斯,人间盛衰之事,却如眼前波涛一去不返,即使是声势煊赫的秦皇汉武,他们辉煌的帝业,也成为古事,一去不复返。诗人想道:自己一介寒士,宦途落魄,岁月蹉跎,近年来心中出现的那股人生之谜难以解释的怅惘情绪不觉泛起,而在自己悲惨的生活中,此情可与谁诉?
此诗以景起,以情结,起势雄健,结语惨然。在写景向言情的渐次过渡中,情绪逐渐低沉,最后以世无知音,难论惆怅绾束。这种情绪的起落,除去外界景物的影响,更主要受诗人长期受人排贬,不得意于世的心情影响。史载薛逢与沈询、杨收、王铎等人同年进士,而薛逢最有才华,然诸同年相继作了宰相,薛逢却沉沦下僚,故言辞激烈,得罪当权者,一生抑郁寡欢而卒。这种身世之感,在潼关形胜之中被激发出来,一时豪情,最终被惨淡的心事冲淡,故酿成情绪的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