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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焰沈然灭火久,风歌沦唱四方守。祇怜旧梦去无迹,尚怪此槃今在手。
摩挲背面三反覆,俯仰兴衰一论取。究观铭篆推甲子,上逐金人争老寿。
斑斑泽暗蜡痕热,帖帖寒侵月华彀。微微过雨润生翠,庚庚当几横沈黝。
纹花蹙蹙少萦线,蛮鼓琤琤珠戛扣。故非山林记汲县,仅异款识书元舅。
七叶天扶病已立,五凤盛继元封旧。阙中三月集鸾鹊,海内百户欢牛酒。
荐嘉灵畤合神鬼,赐玺名王侍铢娄。属车夜临属玉观,卤簿春上池阳薮。
婕妤娙娥持挟笔,黄门舍郎导先首。荧煌炫转烛天地,熊虹辉焕迷宵昼。
颇哀曾孙出襁褓,甘绝属籍蒙诛丑。皇皇狱邸托胡组,时时鬼火吹阴羑。
更无死灰然宿爨,岂有余光被幽杻。买饼市门徵博进,斗鸡下杜驱畋狗。
归来爇柄自回照,幸免凿壁增嗤诟。潜鳞忽然雷电激,万骑乍觉风云走。
甘泉上林备物御,技巧工匠穷斤镂。华檠豹脂引裂缺,宝炬螭蟠动蚴蟉。
啬夫初闻许广汉,作者近役山工友。长悬日月照庭殿,尽拥星辰卫轩囿。
宝剑何年砺陵厈,金碗相将发陇亩。永辞地市肠一断,散掷人间泪添垢。
柯摧蒂折意谁惜,转绿回黄色空懰,由来世事难度料,略省人物同遭偶。
得时失时易虎鼠,翻手覆手奚思咎。光辉早侍万乘侧,流落岂计千春后。
更寻转徙余岁月,讵识完朽归谁某。往时舟彝纷错落,递阅年载遗十九。
风花水浪原不定,游尘野马终乌有。古人但恨不可望,遗物聊凭吟在口。
残釭晕喜灿红语,冻砚呵寒僵秃帚。不知咿喔唱黄鸡,已过阑干倾北斗。
行歌野哭两堪悲,远火低星渐向微。
病眼不眠非守岁,乡音无伴苦思归。
重(chóng)衾(qīn)脚冷知霜重,新沐(mù)头轻感发稀。
多谢残灯不嫌客,孤舟一夜许相依。
南来三见岁云徂(cú),直恐终身走道途。
老去怕看新历日,退归拟学旧桃符。
烟花已作青春意,霜雪偏寻病客须。
但把穷愁博长健,不辞最后饮屠(tú)苏。
有人边行走边唱歌,有人在野外啼哭,两种声音都令我心中伤悲,远处的灯火夜空的疏星,渐渐地趋向暗淡低微。
病眼睡不着并非因着守岁,乡音无人为伴我苦苦地思归。
盖着几条被子双脚依旧冰冷,知道冬霜重满是寒气,刚洗过头发觉得轻松,却感知鬓发又已变稀。
多谢残灯并不将人嫌弃,孤舟中整夜里许我相伴相依。
来到江南见旧岁三度辞去,真怕终身要奔走在道路。
年纪老大怕看新的日历,辞官归乡准备学写旧的桃符。
自然景物已表露春天的意味,我这病客的胡须偏被霜雪找寻。
纵使穷愁潦倒但愿赢得此身长健,不怕轮到我最后一个把屠苏酒饮。
参考资料:
1、孙凡礼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59-60
2、王水照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77
野宿:住宿在郊外。行歌:边行走边唱歌,借以抒发感情、表达意愿等。《晏子春秋·杂上十二》:“梁丘据左操瑟,右挈竽,行歌而出。”野哭:哭于郊外。微:暗淡低微。
守岁:除夕习俗,熬夜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乡音:家乡的口音。
重衾:多条被子。沐:洗发。
岁云徂:谓年岁辞去。徂,往。
历日:这里指日历。桃符:相传东海度朔山有大桃树,其下有神荼、郁垒二神,能食百鬼。故俗于农历元旦,用桃木板画二神于其上,悬于门户,以驱鬼避邪。五代后蜀始于桃符板上书写联语,其后改书于纸。
烟花:泛指春景。青春:春季。
博:赢得。长健:身体健康。屠苏:酒名,也作“酴酥”、“屠酥”。
第一首诗以悲情起句,遣词造句处处含悲。“野哭”、“病眼”、“苦思”、“霜重”、“残灯”、“孤舟”诸语,无不充满冷寂愁郁的色调,望而生悲。当然,诗人如此惆怅郁结是有特定的时空背景的。写作此诗时,正值除夕之夜。除夕是一年的终结,站在这个时间点上,不免让人心生岁月如流、人生易老之叹。苏轼说洗过头后,感到头轻发疏,就是这个意思,此其一。其二,除夕是合家团圆,共享天伦的最重要节日,但诗人却受命在外,远离故土,思乡之情、羁旅之意油然而生。其三,诗人彼时迁谪出京在杭州任职,是由于与改革派的王安石政见不合所致,命运多舛,仕途偃蹇的忧伤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一有机会就会喷薄而出。这种情怀在第二首诗中展露得更明显。万家合欢的除夕之夜,诗人独在异乡,饱受严寒,辗转难眠,触景生情,歌哭皆悲。不过,这首诗也不尽是悲情。末尾两句,诗人写他从残灯的一线光亮和小舟的一夜托身里,感受了一丝的温暖和美好,所以他要感谢它们,这就是苏轼的超迈之处了。这其实也是下文写自己的豁达乐观张本。
第二首主要写政治上的失意。首句“南来三见岁云徂”,三年之中,诗人虽然不断上陈己见,无奈与当权者多有不合,终不能回朝。诗人由此感叹恐怕自己一生都要在谪居在外,奔走宦途了。第三句写是年老心境:人老了,就不想看新的年历,怕勾起对年华流逝的伤感。第四句中诗人自比“旧桃符”。桃符是民间新年时悬于门户、用以辟邪的桃木,上面刻有传说能食鬼怪的神荼、郁垒二神的形象,一般是一年一换。“拟学旧桃符”暗指诗人要抛却不如意的仕途。这当然是一时之意。五六两句写自己的老态。而诗人以“老”、“病客”自称,实际上是就心境而言的,因为在年龄上他当时才38岁。末尾两句是全篇之眼。诗人一扫前面的郁闷,表示要用“穷”和“愁”换取长久的健康,要屠苏酒来迎新年。正月初一饮屠苏酒是一种习俗,饮用的顺序是自少至老。诗人说“不辞最后饮”,表明他不以岁月流逝为意,以豁达乐观待之。以此观照开篇,更见苏轼豪放旷达的情怀。
这两首诗是羁愁之文,构思精巧,落墨不俗,收束更是出人意表。诗人用笔老成,写景抒情,形象深致,曲折顿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