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方生还宁海(并序)
洪武丙辰,予官禁林,宁海方生以文为贽,一览辄奇之,
馆置左右,与其谈经,历三时乃去。
明年丁巳,予蒙恩谢事,还浦阳,生复执经来侍,凡理学
渊源之统,人文绝续之寄,盛衰几微之载,名物度数之变
,无不肆言之。
离析于一丝,而会归于大通。
生精敏绝伦,每粗发其端,即能逆推而底于极,本末兼举
,细大弗遗。
见于论著,文义森蔚,千变万态,不主故常,而辞意濯然
常新。
细占其进修之功,日有异而月不同,仅越四春秋而已英发
光著如斯,使后四春秋,则其所至又不知为何如。
以近代言之,欧阳少师、苏长公辈姑置未论,自余诸子与
之角逐于文艺之场,不识孰为后而孰为先也。
予今为此说,人必疑予之过情,后二十余年,当信其为知
言,而称许生者非过也。
庚申之秋,生以不见大母久,将归省焉,予深惜其去,为
赋是诗。
昔在词垣时,英材常骏奔。
水碧与金膏,价重骇见闻。
终然无根蒂,敛散空中云。
方生海上来,玉栗而春温。
袖携絺绣书,面带黼黻纹。
揖逊入礼域,陈义陵秋旻。
同餐太仓米,共勘典与坟。
潜将索幽邃,穹欲攀嶙峋。
蹈雪忽言别,涉险涛江津。
梅花似相怜,沿途慰孤颦。
湛恩来九天,悯吾发如银。
特敕还故山,许与烟霞亲。
生闻抱经来,处此寂寞滨。
莽苍叩大始,溟涬穷无垠。
宇宙所管摄,载籍所敷陈。
巨细钩钳之,若大乐建均。
律吕按高下,宫商肃君臣。
鬯和免惉{滞心},叠奏归绎纯。
桑濮俟挥斥,淫哇竟何存。
黄钟压瓦缶,庭燎灭荒磷。
似兹稽古力,可敌龛定勋。
濡毫写雄颢,势欲移峨岷。
漏泄混沌窍,出入造化神。
变幻波起伏,清温玉璘珣。
尽抽神奇秘,不堕臭腐尘。
所以日出之,逾见光景新。
山鬼当洒泣,湘灵且逡巡。
振古著作家,后先胡缤纷。
岂知万牛毛,难媲一角麟。
古今二千载,有如星在辰。
岂意荒砾中,获此席上珍。
予生发未燥,立言鄙河汾。
结交一世士,暮齿越七旬。
妍蚩与楛良,入目无留痕。
自非柴易,颠倒甲与矜。
宁因一学徒,谀辞浪云云。
大言心不怍,只为所见真。
生今有行期,序饮松竹根。
笑摘黄金花,起泛青瑶尊。
酒酣双耳热,剧论如抽缗。
岂无赠别言,有意须当遵。
真儒在用世,宁能滞弥文。
文繁必丧质,适中乃彬彬。
有虞号多士,九官展经纶。
惟时亮天工,外夷悉来宾。
不闻有著书,鼓荡摩乾坤。
生乃周容刀,生乃鲁玙璠。
道贵器乃贵,何须事空言。
孳孳务践行,勿负七尺身。
敬义以为衣,忠信以为冠。
慈仁以为佩,廉知以为鞶。
特立睨千古,万象昭无昏。
此意竟谁知,为尔言谆谆。
无徒谓强聒,一一宜书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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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yōu)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shēng)。吹笙鼓簧(huáng),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háng)。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hāo)。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tiāo),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áo)。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qín)。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dān)。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群鹿儿呦呦叫,在那原野吃艾蒿。我有一批好宾客,弹琴吹笙奏乐调。一吹笙管振簧片,捧筐献礼礼周到。人们待我真友善,指示大道乐遵照。
一群鹿儿呦呦叫,在那原野吃蒿草。我有一批好宾客,品德高尚又显耀。示人榜样不轻浮,君子贤人纷纷来仿效。我有美酒香而醇,宴请嘉宾嬉娱任逍遥。
一群鹿儿呦呦叫,在那原野吃芩草。我有一批好宾客,弹瑟弹琴奏乐调。弹瑟弹琴奏乐调,快活尽兴同欢笑。我有美酒香而醇,宴请嘉宾心中乐陶陶。
参考资料:
1、徐培均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6-318
呦呦:鹿的叫声。苹:藾蒿。簧:笙上的簧片。笙是用几根有簧片的竹管、一根吹气管装在斗子上做成的。承筐:指奉上礼品。将:送,献。周行:大道,引申为大道理。
蒿:又叫青蒿、香蒿,菊科植物。德音:美好的品德声誉。孔:很。视:同“示”。恌:同“佻”。则:法则,楷模,此作动词。旨:甘美。式:语助词。燕:同“宴”。敖:同“遨”,嬉游。
芩:草名,蒿类植物。湛:深厚。
《小雅·鹿鸣》是《诗经》的“四始”诗之一,是古人在宴会上所唱的歌。据朱熹《诗集传》的说法,此诗原是君王宴请群臣时所唱,后来逐渐推广到民间,在乡人的宴会上也可唱。朱熹这一推测该是符合事实的,直到东汉末年曹操作《短歌行》,还引用了此诗首章前四句,表示了渴求贤才的愿望,说明千余年后此诗还有一定的影响。
诗共三章,每章八句,开头皆以鹿鸣起兴。在空旷的原野上,一群糜鹿悠闲地吃着野草,不时发出呦呦的鸣声,此起彼应,十分和谐悦耳。诗以此起兴,便营造了一个热烈而又和谐的氛围,如果是君臣之间的宴会,那种本已存在的拘谨和紧张的关系,马上就会宽松下来。故《诗集传》云:“盖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而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也就是说君臣之间限于一定的礼数,等级森严,形成思想上的隔阂。通过宴会,可以沟通感情,使君王能够听到群臣的心里话。而以鹿鸣起兴,则一开始便奠定了和谐愉悦的基调,给与会嘉宾以强烈的感染。
此诗自始至终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它把读者从“呦呦鹿鸣”的意境带进“鼓瑟吹笙”的音乐伴奏声中。《诗集传》云:“瑟笙,燕礼所用之乐也。”按照当时的礼仪,整个宴会上必须奏乐。《礼记·乡饮酒义》云:“工入升歌三终,主人献之。笙入三终,主人献之。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工告乐备,遂出。……知其能和乐而不流也。”据陈澔注,乐工升堂,“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每一篇而一终。三篇终,则主人酌以献工焉。”由此可知,整个宴会上是歌唱以上三首诗,而歌唱《鹿鸣》时又以笙乐相配,故诗云“鼓瑟吹笙”。乐谱虽早已失传,但从诗的语言看,此诗三章全是欢快的节奏,和悦的旋律,同曹操《短歌行》相比,曹诗开头有“人生苦短”之叹,后段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之悲,唯有中间所引“鹿鸣”四句显得欢乐舒畅,可见《诗经》的作者对人生的领悟还没有曹操那么深刻。也许因为这是一首宴飨之乐,不容许杂以一点哀音吧。
诗之首章写热烈欢快的音乐声中有人“承筐是将”,献上竹筐所盛的礼物。献礼的人,在乡间宴会上是主人自己,说见上文所引《礼记》;在朝廷宴会上则为宰夫,《礼记·燕义》云:“设宾主饮酒之礼也,使宰夫为献。”足可为证。酒宴上献礼馈赠的古风,即使到了今天,在大宾馆的宴会上仍可见到。然后主人又向嘉宾致辞:“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也就是“承蒙诸位光临,示我以大道”一类的客气话。主人若是君王的话,那这两句的意思则是表示愿意听取群臣的忠告。诗之二章,则由主人(主要是君王)进一步表示祝辞,其大意则如《诗集传》所云:“言嘉宾之德音甚明,足以示民使不偷薄,而君子所当则效。”祝酒之际要说出这样的话的原因,分明是君主要求臣下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以矫正偷薄的民风。如此看来,这样的宴会不徒为乐而已,它也带有一定的政治色彩。三章大部与首章重复,唯最后几句将欢乐气氛推向高潮。末句“燕乐嘉宾之心”,则是卒章见志,将诗之主题深化。也就是说这次宴会,“非止养其体、娱其外而已”,它不是一般的吃吃喝喝,满足口腹的需要,而是为了“安乐其心”,使得参与宴会的群臣心悦诚服,自觉地为君王的统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