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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又成春瘦,折断门前柳。
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分飞后,泪痕和酒,占了双罗袖(xiù)。
应花期而来的风哟,你虽来了,但人已离散去,全不像那花儿依旧。人到春来瘦,等候着心上人,倚门盼归,折断了门前杨柳。
上天赋予了人多情的心,却不肯给予长相守的机会。自你我分别后,伴随我的,只是相思的泪、浇愁的酒,沾湿了我的双罗袖。
参考资料:
1、诸葛忆兵编选,晏殊晏几道集,凤凰出版社,2013.03,第245页
2、王洪主编,唐宋词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1年10月第1版,第315页
花信:花开的风信、消息。古人将春天分为二十四番花信,即二十四番花信风,各种名花按花信顺序开放。
“天与”二句:谓上天赋予了多情之心,却不肯给予长相守的机会。分飞:离别。
这又是一篇思妇之词。先说花开有信而人归无期,相比之下,产生了怨恨之情。继而说“又成春瘦”,因伤春而瘦,非只今年、去年、前年,乃至更早,就已是逢春必瘦了,可见伤春之长久而且深沉。其实,致瘦之因,伤春是表面的话,伤离才是真情。每年春天,柳梢青青,而“留”人不住,“柳”徒增恨,顺手折之,以表盼望游子归来之心意,不料三折两折,竟把门前的柳枝都折尽了。
过片,从尤人进而怨天,“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这是怨恨老天爷自相矛盾,既使人多情,又不使人相守,多情与相守不能兼得,因而引出离别相思之苦。这里所表达的怨情是更深一层的了。
最后说到排遣愁苦的做法。借酒浇愁的话并未明说,只说“泪痕和酒,沾了双罗袖”,这里面已经包含着“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意思,泪和酒已然混为一体,以罗袖扭之,故而沾湿。当然,这样写来,既是强调,也是夸张,而所表述的情意却是真挚的。
挟瑟丛台下,徙倚爱容光。
伫立日已暮,戚戚苦人肠。
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
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
明月虽外照,宁知心内伤?
诗题“古意”,与“拟古”、“效古”相似,多咏前代故事,以寄寓作者的思想感情。这首古意诗,所咏地点、人物似与作者所在的南朝无涉,但却采用了以古喻今的手法,反映了南朝的一些现实。
起句“挟瑟丛台下”,是说一位女子带着叫做瑟的乐器来到丛台的下边。按《汉书·高后纪》云:“高后元年,赵王宫丛台灾。”颜师古注:“连丛非一,故名丛台,盖本六国时赵王故台也。”台在今河北邯郸市东北,汉时台下当有宫室。“挟瑟”恐有一典故,然不知最早的出处何在。与沈约同时或稍后的北齐诗人魏收也写过一首《挟瑟歌》,词曰:“春风宛转入曲房,兼送小苑百花香。白马金鞍去未返,红妆玉筋下成行。”或许能作一佐证。假定是同咏一个故事,那么诗中主人翁便是一个红妆少女,金鞍白马把她带进丛台小苑,心中悲伤,流泪不止。诗中既云“徙倚”,言其低徊彷徨;又云“戚戚”,言其忧愁痛苦,其意与《挟瑟歌》中的“玉筋(泪水)下成行”相仿佛。如果此说能够成立,就便于理解这首诗了。
自“露葵”以下,诗人不从挟瑟进宫写到君前弹瑟,而集中笔力专写女子的惆怅情怀。露葵为葵之别名,俗称滑菜。《本草》载李时珍曰:“古人采葵,必待露解,故曰露葵。”淇水,古为黄河支流,在今河南省北部,其地距河北邯郸的丛台不很远。“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都是女子想象之辞。她昨天伫立到日暮,悲悲戚戚地熬过一夜,第二天早上看到日出露解,遂想到家中园子里的露葵也该采摘了;但是遥隔淇水,她还没有冲破重重险阻回到家中,其内心之痛苦可知。此说亦有所据,《诗经·卫风·氓》云:“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朱熹集传:“言桑之黄落,以比己之容色凋谢。遂言自我往之尔家,而值尔之贫,于是见弃,复乘车而渡水以归。”沈约此诗题作古意,当也有取于《诗经》,虽未全部搬用,但“淇水未沾裳”一句,系从《诗经》中“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化来。他的意思是说女子身入丛台,不能渡过淇水以归家,独处曲房,寂寞凄凉,遂有“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之感。综上所述,可见所写女子当出身于农村,且家住淇水的另一边。她在家时曾经从事采摘露葵之类的劳动。到了丛台以后,虽得享受奢华的生活,但心中对家乡的亲人犹眷念不已。因此,她夜里盖着锦衾,不感到温暖;白天穿着罗衣,也不觉得芳香。诗人虽写前代故事,然亦有感而发。因为以金陵为都城的南朝帝王,大都过着纸醉金迷、征歌逐舞的生活。他们的宫廷养有歌儿舞女,大都来自农村。此诗虽写古代的北方,实际上是借这面镜子,反映当时的现实,寄寓对下层妇女的同情。
结尾二句,纯系抒情。时间又到了深夜,女子空房独处,只见一轮明月高挂中天。这明月不仅在丛台可以见到,在她的家乡也能见到。“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子夜四时歌》),愁人当此,不能不惹起乡思。然而明月可望,家乡难归,于是她不由得叹息:“”她内心深处隐藏着无限痛楚,连人们都无法理解,那天空的明月更不能知道。诗末以问句作结,那女子的一腔怨情似乎仍在空中回荡,悠悠不尽,发人遐想。
沈约是梁代著名的声律学家。他在《宋书·谢灵运传论》中说:“夫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验之于此诗,他似乎在身体力行。就字面而言,那碧绿的露葵,清澈的淇水,华丽的锦衾,芳香的罗衣,实是“五色相宣”。就音律而言,它押的是平声阳韵,声调铿锵,韵律和谐;而当中“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两联,对偶工整,低昂互节。这又是“八音协畅”。经过沈约揭示了声律的秘密以后,再经过一百年左右的努力,在中国诗坛上终于涌现了“回忌声病,约句准篇”的近体律绝。回顾他在这些诗里的艺术实践,是很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