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坐阅书

肃然秋夜对，起视已星陈。心目无穷止，菁华始逼亲。

斗箕分极远，经纬九霄均。云汉垂垂下，天中烂客身。

冒雨理归楫，披衣坐晚寒。橹声两岸急，人语一镫残。

此夜追欢好，重来把臂难。忽闻渔唱起，鸥鸟下沙滩。

稼圃予何力，偕藏赖好朋。出门俱秉耒，入夜始横经。

怀古观兴废，随人较雨晴。愧君犹泛梗，危坐古金精。

停桡因旧识，白发向波涛。以我往来倦，知君耕稼劳。

渚田临舍尽，坂路出檐高。游者还南去，终期伴尔曹。

散诞滩头伴石矶，闲云流水正相依。夜来坐上东山月，钓得鲈鱼入馔肥。

我昔九龄时，慈母中道弃。此时赤日颓，风尘匝地沸。

艰难营一殡，辛苦且逃避。昼行岩壑间，夜宿虎豺际。

弱儿可怜人，性命托足弟。穴居逾三年，脱粟常不继。

重返西皋居，遂作灌园计。田圃久成芜，桑麻亦已废。

再葺耕耨基，复理桔槔器。时或从父兄，荷锄畦边憩。

渐成田舍儿，颇谙村居味。谓当谢俗氛，终事田家利。

不谓志难谐，复迫居城内。念兹释耕耘，欲识诗书字。

父意怜少儿，亲为解章义。晨夕寒松斋，呼儿捧箧笥。

或时使应门，间亦执巾屣。穷愁寥泬中，父怀每欣慰。

久侍少谴责，亦自多欢睡。饥寒相逼迫，父往游岭外。

日夕望还期，中秋果返辔。途次九江滨，奄忽一夕逝。

寄信至江乡，恸绝中肠碎。易篑在何时，盖棺在何地。

含殓儿不亲，汤药儿不侍。天长日月久，此恨终吾世。

返柩江西滨，结庐西山次。迄今已三年，魂魄犹飞坠。

叹息我生涯，忧患何遭备。

瑞香花发去年枝，惬对君家白玉池。复幕重帘开欲遍，馨香少有外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