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猜你喜欢
有卷(quán)者阿,飘风自南。岂(kǎi)弟(tì)君子,来游来歌,以矢(shǐ)其音。
伴奂(huàn)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bǐ)尔弥尔性,似先公酋(qiú)矣。
尔土宇昄(bǎn)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尔受命长矣,茀(fú)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gǔ)尔常矣。
有冯(píng)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颙(yōng)颙卬(áng)卬,如圭(guī)如璋(zhāng),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huì)翙其羽,亦集爰止。蔼(ǎi)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shù)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běng)菶萋萋,雍(yōng)雍喈(jiē)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曲折丘陵风光好,旋风南来声怒号。和气近人的君子,到此遨游歌载道,大家献诗兴致高。
江山如画任你游,悠闲自得且暂休。和气近人的君子,终生辛劳何所求,继承祖业功千秋。
你的版图和封疆,一望无际遍海内。和气近人的君子,终生辛劳有作为,主祭百神最相配。
你受天命长又久,福禄安康样样有。和气近人的君子,终生辛劳百年寿,天赐洪福永享受。
贤才良士辅佐你,品德崇高有权威,匡扶相济功绩伟。和气近人的君子,垂范天下万民随。
贤臣肃敬志高昂,品德纯洁如圭璋,名声威望传四方。和气近人的君子,天下诸侯好榜样。
高高青天凤凰飞,百鸟展翅紧相随,凤停树上百鸟陪。周王身边贤士萃,任您驱使献智慧,爱戴天子不敢违。
青天高高凤凰飞,百鸟纷纷紧相随,直上晴空迎朝晖。周王身边贤士萃,听您命令不辞累,爱护人民行无亏。
凤凰鸣叫示吉祥,停在那边高山冈。高冈上面生梧桐,面向东方迎朝阳。枝叶茂盛郁苍苍,凤凰和鸣声悠扬。
迎送贤臣马车备,车子既多又华美。迎送贤臣有好马,奔腾熟练快如飞。贤臣献诗真不少,为答周王唱歌会。
参考资料:
1、朱熹.诗经集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35-136
2、姜亮夫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575-579
有卷:卷卷。卷,卷曲。阿:大丘陵。飘风:旋风。岂弟:即“恺悌”,和乐平易。矢:陈,此指发出。
伴奂:据郑玄笺:“伴奂,自纵弛之意也。”则“伴奂”当即“泮涣”,无拘无束之貌。或谓读为“盘桓”,非。优游:从容自得之貌。俾:使。尔:指周天子。弥:终,尽。性:同“生”,生命。似:同“嗣”,继承。酋:同“猷”,谋划。
昄章:版图。孔:很。主:主祭。
茀:通“福”。纯嘏:大福。
冯:辅。翼:助。引:牵挽。则:标准。
颙颙:庄重恭敬。卬卬:气概轩昂。圭:古代玉制礼器,长条形,上端尖。璋:也是古代玉制礼器,长条形,上端作斜锐角。令:美好。闻:声誉。
翙翙:鸟展翅振动之声。爰:而。蔼蔼:众多貌。吉士:贤良之士。媚:爱戴。
傅:至。庶:众。
朝阳:指山的东面,因其早上为太阳所照,故称。菶菶:草木茂盛貌。雝雝喈喈:鸟鸣声。
闲:娴熟。不多:很多。不,读为“丕”,大。遂:对。
第一章发端总叙,以领起全诗。《汲冢纪年》:“成王三十三年,游于卷阿,召康公从。”此诗所记,当即为此次出游。“有卷者阿”言出游之地,“飘风自南”言出游之时,“岂弟君子”言出游之人,“来游来歌,以矢其音”二句则并游、歌而叙之。这段记叙简约而又全面,所以前人称其“是一段卷阿游宴小记”(方玉润《诗经原始》)。
第二、三、四章,称颂周室版图广大,疆域辽阔,周王恩泽,遍于海内,周王膺受天命,既长且久,福禄安康,样样齐备,因而能够尽情娱游,闲暇自得。这些称颂归结到一点,便是那重复了三次的“俾尔弥尔性”,即祝周王长命百岁,以便继承祖宗功业,成为百神的祭主,永远享受天赐洪福。
第五、六章,称颂周王有贤才良士尽心辅佐,因而能够威望卓著,声名远扬,成为天下四方的准则与楷模。这两章是承第二、三、四章而来。第二、三、四章主要说的是周王德性的内在作用,五、六两章主要说的是周王德性的外在影响,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第七、八、九章,以凤凰比周王,以百鸟比贤臣。诗人以凤凰展翅高飞,百鸟紧紧相随,比喻贤臣对周王的拥戴,即所谓“媚于天子”。(所谓“媚于庶人”,不过是一种陪衬。)然后又以高冈梧桐郁郁苍苍,朝阳鸣凤宛转悠扬,渲染出一种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
第十章回过头来,描写出游时车马,仍扣紧君臣相得之意。末二句写群臣献诗,盛况空前,与首章之“来游来歌,以矢其音”呼应作结。
此篇是对周王歌功颂德的诗篇,思想上带有局限性。但称颂中带有劝戒之意,所以仍有可取之处。从艺术上来说,全篇规模宏大,结构完整,赋笔之外,兼用比兴,如以“如圭如璋”比贤臣之“顒顒昂昂”,以凤凰百鸟比喻“王多吉士”、“王多吉人”,都很贴切自然,给读者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同时也对后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海滨蓑笠叟,驼背曲,鹤形臞。定不是凡人,古来贤哲,多隐于渔。任公子,龙伯氏,思量来岛大上钩鱼;又说巨鼇吞饵,牵翻员峤方壶。
磻溪老子雪眉须,肘后有丹书。被西伯载归,营丘茅土,牧野檀车。世间久无是事,问苔矶痴坐待谁欤?只怕先生渴睡,钓竿指着珊瑚。
“渔父”之咏,篇数很多,古往今来,不可胜数。其中最著名、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当推唐人张志和的《渔父》(西塞山前白鹭飞)与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其声情舒缓平和,如行云流水,表现了作者的如野鹤闲云,与世无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其声情孤傲冷峻,表现了作者的愤世嫉俗。然而“出世”也罢,“入世”也罢,他们笔下的“渔父”都是自我形象的外在表现,这一点是共同的。
起句“海滨蓑笠叟”五字,点出地点和人物。
“驼背曲,鹤形臞”二句承上,以三字短联具体刻画出“渔父”形象:其背既曲如驼,其躯又瘦似鹤。活脱脱地表现出一干瘪老儿,颇有调侃的意味。接着,词人又郑重其辞地宣布道:“定不是凡人,——古来贤哲,多隐于渔!”“任公子,龙伯氏,思量来岛大上钩鱼;又说巨吞饵,牵翻员峤方壶。”任公子是什么人呢?先秦寓言中之钓于海者也。据说他特制一竿大钓长绳,以五十头牛为饵,踞坐会稽山顶,投竿东海水中,钓得大鱼,切片晒干,令那浙江以东、苍梧(山名,即九嶷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境)以北广大地区的居民吃了个够。
龙伯氏又是什么人呢?他也是古代神话中之钓于海者也。相传渤海之东不知其几亿万里处有五座神山,曰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浮于海面,随潮水动荡不已。天帝恐其漂往西极,使岛上群仙流离失所,就命令十五头巨轮番负载之。不料龙伯国有巨人一钩连钓六而去,以致岱舆、员峤二山竟沉入海底。常言道:“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这老儿若非任公子、龙伯氏一流人物,又岂敢到海边来看上了如海岛大的鱼要它上钩?——以此知其“定不是凡人”也。这段词写得似庄似谑,能令人肃然起敬,能令公莞尔一笑,精采之至。
上阕已揭出“古之贤哲,多隐于渔”的命题,而历史上第一个以渔隐名世的贤哲,非西周那位“直钩钓国”的姜太公莫属,故拈出他来作为典型。“磻溪老子雪眉须,肘后有丹书。”磻溪,在今陕西宝鸡市东南,源出南山兹谷,北流入渭水,相传是姜太公当年垂钓之处。肘后,是随身的意思。古人随身携带书籍,每悬于肘后,故云。丹书,即古史传说中之“天书”,字色赤红,故名。这二句说太公垂钓磻溪之时,年虽老迈,须眉皆白,却熟谙上古帝王之道,有王佐之术。“被西伯载归,营丘茅土,牧野檀车。”西伯,即周文王。文王出猎,偶遇太公垂钓于渭北,交谈之下,大为敬服,遂“载与俱归”,立为国师。文王死后,太公辅佐武王,誓师牧野(在今河南淇县西南),讨伐纣王,灭商建周,以开国之功封于营丘(在今山东淄博市北)。三句高度概括了太公一生之出处大节:遭遇文王、伐纣、受封。按太公负不世之才,立非常之勋,位极人臣,名垂青史,其事迹代表着旧时代知识分子个人价值最完满的实现;这种实现固有赖于个人的主观努力,但也离不开文王对他的赏识与重用。“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即此之谓也。因而,作为一个历史人物的典型形象,在姜太公的身上,积淀了千百年来绝大多数士子们主客观双向之梦想与追求。由此,读者不难感受到,词中所幻想出的这个海滨钓叟无非是历代寒士们的化身,他们渴望有朝一日被封建帝王慧眼识英雄,以至飞荡腾达,为王者师,为王者友。但无情的历史事实证明,这样的机会凤毛麟角,因此,作者一声断喝:醒来吧、小心“钓竿拂着珊瑚。”似这等好事,世上已很久不曾有过了,请问您还呆坐在长满苔藓之石矶上等候谁哩?只怕等到瞌睡虫上来,连手中渔竿也拿不稳了,看扫着海里的珊瑚礁罢!写着写着,上阕幽默之风又重现了。
此篇的命意,由于作者以“渔父词”题篇,词中又从头到尾都是在嘲弄一位妄想做姜太公第二的海滨钓叟,粗读之下,很容易使人得出其讽刺对象即为此渔翁所代表的怀才不遇人物的结论。这不能不说是一中错觉。其实,“世间久无是事”即点明,它的矛头,分明是冲着当代乃至前世不知多少代以来一切高高在上、不思求贤的封建统治者们来的。以积极的浪漫主义的形式表现一定批判性的现实主义的内容,滑稽家之辞不同于寻常打油之辞,于此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