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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
长安一相见,呼我谪(zhé)仙人。
昔好杯中物,翻为松下尘。
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巾。
狂客归四明,山阴道士迎。
敕(chì)赐镜湖水,为君台沼(zhǎo)荣。
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
念此杳(yǎo)如梦,凄然伤我情。
四明山中曾出现过一个狂客,他就是久负风流盛名的贺季真。
在长安头一次相见,他就称呼我为天上下凡的仙人。
当初是喜爱杯中美酒的酒中仙,今日却已变成了松下尘。
每想想起用盎龟换酒的情景,不禁就悲伤地泪滴沾巾。
狂客贺先生回到四明,首先受到山阴道士的欢迎。
御赐一池镜湖水,为您游赏在山光水色之中。
人已逝去仅余故居在,镜湖里空有朵朵荷花生。
看到这些就使人感到人生渺茫如一场大梦,使我凄然伤情。
参考资料:
1、詹福瑞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76-877
贺季真:即贺知章,季真是贺知章的字。
谪仙人:被贬谪到人间来的仙人。
杯中物:即酒。语出陶潜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松下尘:已亡故的意思,古时坟墓上多植松柏,故云。语出释昙迁诗:“我住刊江侧,终为松下尘。”
金龟换酒:《本事诗》: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师。舍于逆旅。贺监知章闻其名,首访之,既奇其姿,复请所为文,出《蜀道难》以示之。读未竟,称叹者数四,号为“谪仙”。解金龟换酒,与倾尽醉,期不间日,由是声益光赫。“金龟”盖是所佩杂玩之类,非武后朝内外官所佩之金龟也。
四明:浙江旧宁波府的别称,以境内有四明山得名。四明山,在今浙江宁波市西南。《名山洞天福地记》:四明山,周围一百八十里,名丹山赤水之天,在明州。山阴:今浙江绍兴,贺知章的故乡。
镜湖:在今浙江绍兴会稽山北麓。沼:池塘,这里指镜湖。
故宅:据王琦《李太白全集》注引《会稽志》。唐贺秘监故宅在会稽县东北三里,遗址今已不存。
第一首以“金龟换酒”事为中心,追忆与贺知章的情谊。“”《宁波府志》:“四明山发自天台,屹峙于郡治之坤隅,上有二百八十峰,绵亘明、越、台三州之境,为三十六洞天之一。”《会稽记》亦载:“县南有四明山,高峰迭云,连岫蔽日。”贺知章家于此,故自号“四明狂客”。“风流”二字,本陆象先语,《旧唐书》卷一九〇引陆氏语云:“贺兄言论倜傥,真可谓风流之士。吾与子弟离阔,都不思之,一日不见贺兄,则鄙吝生矣。”可见李白用“风流”二字,并非仅仅用以形容贺知章的言谈风姿,而且还带有无限的思念之情。始二句点明所忆之人,接下来回忆:“”此二句所言之事已见诗序。“昔好杯中物,今为松下尘。”一言昔,一言今。“昔好杯中物”概括了贺知章一生的嗜好——酒。李白在写这两首诗之后,还有《重忆一首》诗云:“欲向江东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似乎李白与贺知章情谊的凝聚点就在于“酒”。而贺知章也的确是离不开酒的,前引杜甫《饮中八仙歌》也说明了这一点。“”“金龟换酒”,可以说是李白与贺知章交往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幕。这里的“换酒处”与下句的“却忆”是倒装句,本应为:“却忆金龟换酒处”,但诗人为了强调“金龟换酒”事,以突出贺知章那豪爽的性格和对友情的倾心,方作如此安排。今日对酒,诗人难免会想起昔日“长安一相见”的情形,也更不会忘记“金龟换酒”那令人惬意的一幕;尤其是当诗人在今与昔的反复对比与追忆中,其中也不排斥诗人自身的遭际,不能不倍加思念这位曾有知遇之恩的亡友,不能不泪盈满巾。
第二首从贺知章归乡后着笔,进一步抒发诗人内心的怀念与悲凄之情。“”贺知章是“请为道士还乡里”,故云“道士迎。二句虽同为遥忆,但前句实写,后句虚拟。“归”、“迎”二字概括了贺知章还乡的整个过程,容量极大。“”贺知章归乡时,皇帝曾下诏,将镜湖剡川一曲赐于他,作为放生池。“为君台沼荣”,即为这一片池塘增添了荣耀和光彩。以上四句平平道来,似无深意,但它却很自然地把读者带回到了当初长安送别的场面,更令人不禁想起李白当时赠行的两首诗:“久辞荣禄遂初衣,曾向长生说息机。真诀自从茅氏得,恩波应阻洞庭归。”(《送贺监归四明应制》)“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送贺宾客归越》)完全是一种乐观的、恭贺的态度。对于贺知章来说,这种“辞荣禄”而“遂初衣”的结局,的确是功成身退、荣归乡里。而这正是李白所羡慕、所追求的。但诗人感情一转:“”可以想象,如果贺知章还在世的话,此时二人的相聚,应该是怎样的情形。“荷花生”不仅点明了此行的季节,而且还带有无限的情韵,尤其是“空有”二字,更准确地传达出了诗人那深深的思念之情。睹物思人,对酒怀人,往事历历在目,然而“念此杳如梦,凄然伤我情”。如幻似梦般的往事,空余故宅的现实,不仅有睹物思人、对酒怀人之念,也更有萧条异代、物是人非之感,这一切,不能不令人落泪沾巾、凄然伤情。
这两首诗在艺术上主要采用了今昔对比的手法,随着镜头的一再转换,展现出诗人抚今追昔、感慨万千的心绪。第一首前四句着重对昔日的追忆,但后四句却是在今——昔、今——昔的反复重迭之中,来加强感情的抒发。第二首前四句言昔,后四句言今,同样是在对比之中展示出诗人那极不平静的心绪。这一手法的运用,无疑加强了诗歌的艺术效果。
明代诗论家陆时雍本着“绝去形容,独标真素”(《诗镜总论》)的论诗宗旨,对唐代五言古诗,包括杜甫在内,基本上持否定态度,而唯独李白颇得赞许。他在《诗镜总论》中说:“观五言古于唐,此犹求二代之瑚琏于汉世也。古人情深,而唐以意索之,一不得也;古人象远,而唐以景逼之,二不得也;古人法变,而唐以格律之,三不得也;古人色真,而唐以巧绘之,四不得也;古人貌厚,而唐以姣饰之,五不得也;古人气凝,而唐以佻乘之,六不得也;古人言简,而唐以好尽之,七不得也;古人作用盘礴,而唐以径出之,八不得也。虽以子美雄材,亦踣踬于此而不得进矣。庶几者其太白乎?意远寄而不迫,体安雅而不烦,言简要而有归,局卷舒而自得。离合变化,有阮籍之遗踪;寄托深长,有汉魏之委致。”陆氏的见解未免过于偏激,但李白的《对酒忆贺监》这一类诗,的确具有上述特征,从而带有“绝去旧形容,独标真素”的显著特点。首先,当时律诗已相当成熟,但李白却仍采用古诗的形式,这正是为了更贴切地表现他那种朴素、纯真而又自然的情感,诗歌的本身,已说明了这一点。其次,从这两首诗中可以看出,诗人不事雕凿,毫无惊人之句,一切平平道来,然而其中蕴含的情韵和诗人内心的凄楚,却十分深沉饱满。这大概就是陆时雍所说的“深情浅趣,深则情,浅则趣”(《诗镜总论》)的道理。从诗歌审美角度来说,这也正是李白所说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准则。
成祖昔定都,乃省兹山阳。群山自天来,势若蛟龙翔。
东趾据卢龙,西脊驰太行。后尻坐黄花,前面临神京。
中有万年宅,名曰康家庄。可容百万人,豁然开明堂。
维时将作臣,奉旨趋傍傍。盛德比霸杜,宏规轶瀍邙。
雷电驱元冥,白云升帝乡。三光坠榆木,穷北回辒辌。
駊騀金粟堆,寂寞桥山藏。右献左次景,裕茂迤西旁。
泰陵在茂西,稍折南维康。永陵在东南,规模特恢张。
碝石为元墀,丹青焕雕梁。昭近九龙池,定依昭左方。
其制亦如永,工丽踰孝长。庆居献西隅,德奠永东冈。
环山数十里,松柏参天苍。列宗每驾朝,百执恒趋跄。
一年祭三举,侍从来班扬。诗追安世歌,典与郊禘光。
自伤下土臣,不睹昭代章。天祸降宗国,灭我圣哲王。
渴葬池水南,灵宫迫妃殇。上无宝城制,周匝唯砖墙。
下有中涓坟,陪葬义所当。殿上立三主,并列田娘娘。
问此何代礼,哽咽不可详。麦饭提一箪,枣榛提一筐。
村酒与山蔬,一一自携将。下阶拜稽首,出涕双浪浪。
主祭非曾孙,降假非宗祊。重上诸陵间,裴回复彷徨。
茂陵树千株,独立不受戕。门阖尚完具,上头安御床。
自康以接庆,小树多榆枋。殿楼尽黄瓦,逶迤各相望。
康昭二明楼,并遭劫火亡。定陵毁大殿,以及东西廊。
馀陵半无门,累甓仍支杗。尚存宰牲亭,暨外诸监房。
百人十有二,袍笏兼戎装。六兽柱则四,制与钟山亢。
跨以七孔桥,峙以白石坊。仁宗所制碑,崷萃当中央。
行宫已颓坏,御路徒荒凉。每陵二太监,犹自称司香。
人给地数亩,把耒耕山场。春秋祭碑下,共用一豕羊。
皆云牧骑来,斫伐尤披猖。并力与之争,仅得保界疆。
有盗贵妃冢,斩首竿以枪。于时奸宄民,瞿然始惩创。
绕陵凡六口,六口各有兵。一陵立一卫,卫设屯与仓。
居庸有总兵,昌平有侍郎。一朝尽散迸,无复陵京防。
燕山自峨峨,沙河自汤汤。皇天自高高,后土自芒芒。
下痛万赤子,上呼十四皇。哭帝帝不闻,吁天天无常。
幽都蹲土伯,九关飞虎伥。日月相蚀亏,列宿为参商。
自古有殂落,剧哉哀姚黄。从臣去鼎湖,二妃沈江湘。
仓皇一抔土,十五零秋霜。天运未可亿,天心未可量。
仲华复西京,崔损修中唐。谁能寄此诗,雅颂同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