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节孝卷

金陵吕氏家本吴,少膺姆教如罗敷。伊昔笄年美且姝,嫁得良人君子徒。
双飞婉转鸾凤雏,胡期一朝镜影孤。怀中弱婴声呱呱,高堂况有白发姑。
昨者与君为欢娱,何忍背弃如路途。矢心清白永不渝,寸扃皎若秋霜俱。
朝课儿书夜䌟纑,膏沐不御泪眼枯。天胡不吊姑且痡,吁天求代频号呼。
天愈姑病不负吾,而今春秋雪满颅。天书褒异下清都,节孝大扁题门闾。
我愧为儒七尺躯,行年四十百行无。闻母高谊敦薄夫,为作歌诗付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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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雉(zhì)于飞,泄(yì)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yí)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zhān)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hé)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zhì)不求,何用不臧(zāng)?
雄雉在空中飞翔,舒展着五彩翅膀。我如此思念夫君,给自己带来忧伤。
雄雉在空中飞翔,上下鸣唱声嘹亮。我那诚实的夫君,实让我心劳神伤。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看日月迭来迭往,思念是那样悠长。道路相隔真遥远,何时才能回家乡?
那些在位君子们,不知我夫德高尚。不贪荣名不贪利,为何让他遭祸殃?
参考资料:
1、王秀梅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63-65
2、姜亮夫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5-66
邶(bèi):中国周代诸侯国名,地在今河南省汤阴县东南。雉:野鸡,雄者有冠,长尾,身有文采,善斗。一说雉为耿介之鸟,交有时,别有伦。于:往。一说语助词。泄泄:鼓翅飞翔的样子。怀:因思念而忧伤。自诒:自己给自己。诒:通”贻“,遗留。伊:此,这。阻:忧愁,苦恼。一说阻隔。
下上其音:叫声随飞翔而忽上忽下。展:诚,确实。劳我心:即”我心劳“,因挂怀而操心、忧愁。劳,忧。
瞻:远看,望。悠悠:绵绵不断。曷:何。此处指何时。云:与下句的“云”同为语气助词。
百尔君子:你们这些君子。百,凡是,所有。尔,你们。君子,在位,有官职的大夫。德行:品德和行为。忮:忌恨,害也。一说”贪求“。求:贪求。何用:何以,为何。不臧:不善,不好。
此诗前二章都是以雄雉起兴。“兴”就是见景生情:看到漂亮的雄野鸡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欢快自得地鸣叫,这个独守空房的女人心中很不是滋味。雄雉就在眼前,能见到它舒畅地拍翅膀,能听到它咯咯的叫声。而丈夫久役,既不能见其人,也不能闻其声。先是怀想,后是劳心,思妇的感情层层迭起。此二章只举雄雉,不言双飞,正道出离别,引出下文“怀”“劳”的情绪,写雄雉,又是从“飞”这一动态去描写它的神情(“泄泄其羽”)和声音(“下上其音”),突出其反复不止,意在喻丈夫久役不息,思妇怀想不已。
第三章以日月的迭来迭往,来兴丈夫久役不归。同时,以日月久长来拟自己的悠悠思绪。而关河阻隔,怅问丈夫归来何期,亦可见思妇怀念之切。此章中的“瞻”字涵盖思妇所见。思妇与所见的日月构成意象空间,虚拟出一幅思妇正在伫立遥望的情景,加以前文所见雄雉的点染,便传递出强烈的画面感。“道之云远”把思妇的视线指向其久役的丈夫,它与第一章“自诒伊阻”相承为义,分别从空间的距离(“远”)和空间的间断(“阻”)来说的。“曷云能来”,是对思妇“悠悠我思”的现实回答,也是思妇瞻望的必然结果。道远路阻,丈夫无法回来,这也深深透露出对当时现实的无奈。
第四章语气一转,忧其丈夫仕于乱世,希望他善能周全,可见其深思至爱之意。传说雉是耿介之鸟,就其品性可比君子,《王风·兔爰》“雉离于罗”,即比君子遭罪。此章“不知德行”从反面伸足此义,就其品性来讽劝君子。
全诗前三章的意思可以归纳为一个词:思念。女主人公思念远在天边从役的丈夫,自己内心沮丧,不能排解。每天看着日升日落,月圆月缺,女人心中的思念也如这日月一样悠长。最后一章的意思可以归纳为一个词:批判。女主人公指责那些贵族君子们,是他们的贪欲造成了夫妻分离的悲剧。前三章的思念是为后一章的批评蓄势;而末章对在位君子的批判,突破个人私情,使诗歌的境界提升了一个高度。
权白孟德足下:辱书开示祸福,使之内杀子布,外擒刘备以自效。书辞勤款,若出至诚,虽三尺童子,亦晓然知利害所在矣。然仆怀固陋,敢略布。
昔田横,齐之遗虏,汉高祖释郦生之憾,遣使海岛,谓横来大者王,小者侯,犹能以刀自刭,不肯以身辱于刘氏。韩信以全齐之地,束手于汉,而不能死于牖下。自古同功一体之人,英雄豪杰之士,世乱则藉以剪伐,承平则理必猜疑,与其受韩信之诛,岂若死田横之节也哉!
仆先将军破虏,遭汉陵夷,董卓僭乱,焚烧宗庙,发掘陵寝,故依袁术以举义师,所指城邑响应,天下思得董卓而食之不厌。不幸此志未遂,而无禄早世。先兄伯符嗣命,驰驱锋镝,周旋江汉,岂有他哉?上以雪天子之耻,下以毕先将军之志耳。不意袁术亦僭位号,污辱义师,又闻诸君各盗名字,伯符提偏师,进无所归,退无所守,故资江东为之业耳,不幸有荆轲、舞阳之变。不以权不肖,使统部曲,以卒先臣之志。仆受遗以来,卧薪尝胆,悼日月之逾迈,而叹功名之不立,上负先臣未报之忠,下忝伯符知人之明。且权先世以德显于吴,权若效诸君有非常之志,纵不蒙显戮,岂不坠其家声耶?
汉自桓、灵以来,上失其道,政出多门,宦官之乱才息,董卓之祸复兴,傕、汜未诛,袁、刘割据,天下所恃,惟权与公及刘备三人耳。比闻卓已鲸鲵,天子反正,仆意公当扫除余孽,同奖王室,上助天子,与宗庙社稷之灵,退守藩国,无失春秋朝觐之节。而足下乃有欺孤之志,威挟天子,以令天下,妄引历数,阴构符命,昔笑王莽之愚,今窃叹足下蹈覆车也。仆与公有婚姻之旧,加之同好相求,然自闻求九锡,纳椒房,不唯同志失望,天下甚籍籍也。刘备之兵虽少,然仆观其为人,雄才大略,宽而有容,拙于攻取,巧于驭人,有汉高祖之余风,辅以孔明,未可量也,且以忠义不替曩昔,仆以为今海内所望,惟我二人耳。仆之有张昭,正如备之孔明,左提右挈,以就大事,国中文武之事,尽以委之,而见教杀昭与备,仆岂病狂也哉。古谚有之:“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仆与刘备,实有唇齿相须之势。足下所以不能取武昌,又不能到成都者,吴、蜀皆存也。今使仆取蜀,是吴不得独存也。蜀亡,吴亦随之矣。晋以垂棘屈产,假道于虞以伐虢,夫灭虢是所以取虞,虞以不知,故及祸。足下意何以异此。
古人有言曰:“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言以身托人,必择所安。孟德视仆,岂惜此尺寸之土者哉,特以公非所托故也。荀文若与公共起艰危,一旦劝公让九锡,意便憾,使卒忧死。矧仆与公有赤壁之隙,虽复尽释前憾,然岂敢必公不食斯言乎?今日归朝,一匹夫耳,何能为哉。纵公不见害,交锋两阵之间,所杀过当,今其父兄子弟,实在公侧,怨仇多矣,其能安乎?季布数窘汉王,及即位,犹下三族之令,矧足下记人之过,忘人之功,不肯忘文若于九锡,其肯赦仆于赤壁乎?孔文举与杨德祖,海内奇士,足下杀之如皂隶,岂复有爱于权!天下之才在公右者,即害之矣,一失江东,岂容复悔耶?甘言重币,幸勿复再。
文章围绕曹操「同尊汉室」有无诚意的「诚」上做文章,针对来书要孙权「内取子布,外击刘备,以效赤心,同复前好」的胁迫,予以严正的驳斥。文章通过征引史实和现实,逐一辨析,剥尽其试图以诈迫谋取江东的野心。
文章劈起就引汉高祖田横、韩信事,以「死」字领起全篇,与其如韩信拱手待毙,尚不如田横全节自刭。这里的全节指扶助汉天子,以正名声,其实表示了君子不怕死,还有何死可畏,敢于决一雌雄的强硬态度。这个论断斩钉截铁,气势压人,打了曹操的一切妄想,彷佛突兀高山敌挡万乘来犯。这一段叙中有论,以论为驳。为全文蓄势,为下文驳论伏笔。
下文叙事述理,驳在其中。曹书言「以效赤心」。这是个政治问题。文章历数父兄业绩,自陈「上以雪天子之耻,下以毕先将军之志」,只欲求义师,「同奖王室,上助天子」。而「退守藩国,无失春秋朝觐之节」则言明,决不失地称臣。紧接着指斥曹操「威挟天子,以令天下」,重蹈王莽覆辙。那么「以效赤心」的究竟应该是谁呢?妙在下一句却又拉回感情,叙婚姻之旧,以「同好」之情而婉诫之。措词严正却又婉而有节。
第二层,甚赞刘备「雄才大略」,拙于攻长于守,是东吴的唇齿之邦;夸张昭(子布)有孔明之才,是国家重臣。曹书教杀此二人,使内失谋士,外失明军,岂不叫孙权束手待毙吗?这儿照应了韩信拱土待毙的开头。文章藉引证春秋时假道虞国的典故,点出曹操险恶居心。
至此所谓「同复前好」的谎言已不破自现了。第三层,孙权问:杀士失土,以一匹夫托身于如此居心的人可靠吗?赤壁之仇记忆犹新,一个记过忘功,滥杀自己贤才的人还会放过一个赤手空拳的仇敌?
文章像剥笋般层层深入,使其狼心暴露无遣。在谋篇上,撒得开收得拢,挥洒自如。说理时,广征事例驳斥有力,其锋芒却深蓄其中,文中又常用被动语气,用缓和的方法表达严厉的指责,如:「见教杀昭与备,仆岂病狂也哉。」符合书信这种语体的特点,又显出孙权胸中自有百万雄兵从容不迫的大度。也体现了作者精研史事,善于审时度势和词令政治家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