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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本寒乡士,始愿托田陇。
偶与亨会并,遂竊空名宠。
黌胄信清闲,文书无倥偬。
牵丝玷外举,挟册陪春诵。
缥帙芸叶香,清池璧流壅。
虽均五能知,犹冀三陌踊。
有志慕孤直,多言畏奇中。
往往犯怒狙,时时遭嚇凤。
脅肩方病畦,洗足几成湩。
言充卫士爨,赋盖吴人甕。
但望不汝瑕,安能贾予勇。
丛云属帝辰,烝油乐贤共。
前追三代风,旁鼓天下动。
方正召华郤,贤良命晁董。
务擢平津对,无罪贾生恸。
裒然君隽来,烂若春葩纵。
咨予苦涩讷,望风犹阴拱。
愁多目似蒿,疾久带移孔。
直虑醒而狂,遂同微且尰。
三千御上方,八九吞云梦。
订正清庙诗,白罢旅獒贡。
夫宁本无志,良忧拙于用。
击辕固歌鄙,殙金诚外重。
中夕抚躬叹,明恩愧孤奉。
況复年苒苒,坐惊头种种。
闲居昔有潘,广宅今非仲。
尘容化衣襘,雨气昏刀{左革右奉}。
所赖庇明哲,盱衡顾閒冗。
每辨骥垂耳,力排儒发冢。
不尔谢病归,鉏钓事江葑。
我朝定鼎越周汉,救民水火平暴乱。顽民义敢昧壶浆,自取灭亡死糜烂。
深仁厚泽宥殷遗,各为其主纶音垂。承平百载观旧史,疾风劲草咨涕洟。
应元姓阎官典史,丽亨其字为明死。前后剿寇多有功,抚按交推卧不起。
乙酉大兵定江阴,方亨失抚乖民心。民心本未忘故主,胁以屠城惧益深。
陈冯何人逞螳臂,不明顺逆频失利。应元时隐砂山崖,迎入孤城为尔帅。
火药铅丸发旧封,输银输粟感义公。束缚草人收万矢,四城列守严乘墉。
军法不缘豪右贷,重者割耳轻笞背。病医死殓哭甚哀,恩义缠绵士心戴。
搜罗义勇集众材,钩弩毬箭听所裁。或潜纳款斩以徇,五更声转楚歌来。
劝降者谁刘镇府,指画兴亡徒自苦。微官不敢冀封侯,愿死赵家清净土。
女墙修葺完复倾,空棺实土以障城。大雨兼旬炮不发,满城士卒称神明。
阎公负伤守益急,登城惨见中秋月。祥符寺中红光飞,芙蓉蒂破臣力竭。
城头白鹅飞上天,忠魂未死先成烟。可怜六万七千众,八十一日如狂颠。
前湖水浅死不得,众拥阎行僵立直。回头笑杀降将军,自愧当初身负国。
八月廿一鬼夜号,栖霞禅院血洗袍。陈尉前期引佩刀,广文自缢腰间绦。
介子黄生舍人戚,侨寓邵君与程壁。
更有裙钗死魄香,万骨茔前京观积。思陵失在误用人,熊杨之辈何纷纷。
良材若得早建白,谋国何愧卢与孙。惜乎弃置投下吏,犹为朝廷激忠义。
圣朝宽大诏褒忠,父老传闻尚流涕。
烟光摇缥(piāo)瓦,望晴檐(yán)多风,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xī)帷(wéi),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xiāo)裙,自惊腰衩(chà)。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bó)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huī)模样,归来暗写。
精美的琉璃瓦上笼罩着雾色烟光,房檐历历在目,天气晴朗,柳絮满天飘飞。我急急来到她的闺房,不料人去楼空,只有锦瑟横放在琴床。我不禁黯然神伤,料想她在我离去后的苦况。一定是常常伤心流泪,常常抚琴弹瑟以寄托愁肠。终日懒得迈出闺门,只能在梦境中见到我的模样。逢人又不敢公开说是害了相思,当偷偷整理丝裙时,才惊讶自己瘦削身长。
我不由满怀惆怅,清楚地记得当日在南楼时欢爱的幸福时光,在翡翠的珠帘里,彩灯非常明亮。她亲昵地依偎在我的肩头,温柔深情地把歌儿哼唱。如今我又到旧日街巷,遍访旧日邻居询问她的情况。可惜那无情的春风,吹落了鲜花,吹走了芬芳,并带着无限的感伤。我悲痛欲绝,她也没给我留下画像。我还清楚地记得她的容貌,回来后仔细描画那深情的模样。
参考资料:
1、上彊邨民(编)蔡义江(解).宋词三百首全解.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11/1:第253-254页.
2、吕明涛,谷学彝编著.宋诗三百首.北京:中华书局,2009.7:第238-239页.
烟光:云霭雾气。缥瓦:即琉璃瓦。柳花:指柳絮。锦瑟:漆有织锦纹的瑟。凤弦:琴上的丝弦。犀帷:装有犀牛角饰的帐幔。王孙:盼其归来之人的代称。讳道:忌讳,怕说。绡裙:生丝绢裙。
遥夜:长夜。箔:帘子。铜驼:事为洛阳街道名,这里借指临安。崔徽:借用一则爱情故事。
论及史祖达在宋词中的地位,他上承周邦彦,又受到同时代的前辈词人姜白石的影响,应属周姜这一流派。周邦彦秦观乃至柳永词都描写过歌妓,表现了对她们的同情,史达祖这首词气格浑成,完全可以跟前辈词人并列而不逊色。
起三句写春晴时节柳花风中的来访。缥瓦晴檐,春满小巷。一个“摇”字刻画出烟光微照、缥瓦闪烁的景象。以望中的风急絮飞衬托,使明媚的春色融进了词人凄恻的情绪,勾起黯然销魂的别情。这三句词语浑融,情含景中。对此景色,急欲一见伊人之情,跃然纸上。及入妆楼,却不见伊人,但见“锦瑟横床”。“想”字直贯下文。词人从对方着笔,推想对方别后不理乐器,不出帷幕,因入骨相思,而思极成梦。
“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倦”字,“频”字,巧妙地写出了分别以后,无法排解的相思之苦,不仅表现了伊人感情的执着,更写出她独居小楼的孑立。
“讳道相思”三句,进一步委婉曲折地刻画了这位多情女子的形象。连魂梦都萦绕在情人身上,在别人面前却讳莫如深地掩饰自己的感情,当她暗中整理旧著罗裙,突然发现腰围瘦损而惊呆了。这里有故作矜持的娇痴,有突然惊讶的动作,有难以掩盖的感情起伏,有由镇静到惊讶的跳动画面。这样的复杂心态动作变化,凝聚在短短的十二字里,神味极为隽永。
过片“惆怅南楼遥夜”三句,转入初次相遇的回忆,用对比手法深化了词人思念之情。“南楼”即词人此时所在的妆楼。“遥”字点明初见与此次相访相距时间之长。翠箔灯下,枕肩曼歌。昔日的乐器,就是此时横床的锦瑟和想象中常下的凤弦。这二句浓彩重抹,烘托出面对“锦瑟横床”时的悲痛心情。以“记”字唤起当时的甜蜜回忆来反衬此时感受的难忍之痛。这样的映衬,使初见和最后访问的两个画面构成了有机的整体。
下面递入遍访旧家门巷打探消息,与篇首暗中连接。浑灏流转,一气直下,转折处十分空灵。“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洛阳有铜驼街,繁华游乐之地,这里借指京师临安。旧家,从前。这是词人重到临安,访问伊人情景的再现。与周邦彦《瑞龙吟》“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比较,更显出词人最后访问时的焦急与期待。这种写法又隐隐暗示出后来的追寻无果。果然得到的消息,却是伊人随闲花的凋谢而消逝了。“可惜东风”二句,分三叠写情:闲花无主,同情伊人的沦落;东风无情,惋惜环境的摧残;带恨离去,只能洒下相思的泪水。东风何能解人意,正是人愁自愁,而更恨东风之无情。既是曲笔,将沉痛感情,曲曲传出;又是大笔,既小结前文,又包扫前文,截住感情的波涛,使未了之情,暂时煞住。其情之痛之切令人回味不尽。一结,用元稹《崔徽歌序》里裴敬中与妓女崔徽相爱,崔徽临死留下肖像送给裴敬中的故事。这是词人感情的余波。伊人并未留下肖像,只好“记取”遗容,归后“暗写”,长期牵挂思念。这是崔徽典故的活用,笔法曲折变化,写出了极细微的感情,用此收束全词,既空灵,又沉厚。
冯煦《蒿庵论词》引毛先舒论词:“言欲层深,语欲浑成。”这首词正体现了这个特点。上片写最后访问时所见和联想中伊人对自己的不尽的相思,已经逆摄下片初次相见的倾心和对伊人突然离去的悼念。
为了抒相思之情略去了中间无限情事:只写初遇和最后访问,把两人往还中的缱绻深情略去了;只写死别的痛苦,把生前分离时的难堪略去了。给人以想象的极大空间。为了突出最后访问这一痛心场面,词人在下片以“又入铜驼”领起,钩连衔接,使上下片融为一体,用笔开阖动荡,这是章法上的层深。“讳道相思”三句层层深入传相思之神,“可惜东风”二句层层深入寄悼念之意,这是句法上的层深。情与景,人与物,初见和死别,当时的欢娱和此时的悲哀,死者的多情和生者的遗恨,浑然融为一体,此词气格之浑成,完全可以继承周邦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