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马

春云蒙蒙雨凄凄,春秧欲老翠剡齐。
嗟我妇子行水泥,朝分一垄暮千畦。
腰如箜篌首啄鸡,筋烦骨殆声酸嘶。
我有桐马手自提,头尻轩昂腹胁低。
背如覆瓦去角圭,以我两足为四蹄。
耸踊滑汰如凫鷖,纤纤束胁亦可齎。
何用繁缨与月题,却从畦东走畦西。
山城欲闭闻鼓鼙,忽作的庐跃檀溪。
归来挂壁从高栖,了无刍秣饥不啼。
少壮骑汝逮老黧,何曾蹶轶防颠隮。
锦鞯公子朝金闺,笑我一生蹋牛犁,
不知自有木駃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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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三得书,书道违离久。书处甚粗杀,且喜见汝手。
殷十七又报,汝文颇新有。别来才经年,囊盎未合斗。
当是汝母贤,日夕加训诱。尚书当毕功,礼记速须剖。
喽罗儿读书,何异摧枯朽。寻义低作声,便可养年寿。
莫学村学生,粗气强叫吼。下学偷功夫,新宅锄蔾莠。
乘凉劝奴婢,园里耨葱韭。远篱编榆棘,近眼栽桃柳。
引水灌竹中,蒲池种莲藕。捞漉蛙蟆脚,莫遣生科斗。
竹林吾最惜,新笋好看守。万箨苞龙儿,攒迸溢林薮。
吾眼恨不见,心肠痛如搊.宅钱都未还,债利日日厚。
箨龙正称冤,莫杀入汝口。丁宁嘱托汝,汝活箨龙不。
殷十七老儒,是汝父师友。传读有疑误,辄告谘问取。
两手莫破拳,一吻莫饮酒。莫学捕鸠鸽,莫学打鸡狗。
小时无大伤,习性防已后。顽发苦恼人,汝母必不受。
任汝恼弟妹,任汝恼姨舅。姨舅非吾亲,弟妹多老丑。
莫恼添丁郎,泪子作面垢。莫引添丁郎,赫赤日里走。
添丁郎小小,别吾来久久。脯脯不得吃,兄兄莫捻搜。
他日吾归来,家人若弹纠。一百放一下,打汝九十九。
戏马台南山簇簇,山边饮酒歌别曲。
行人醉后起登车,席上回尊向僮仆。
青天漫漫复长路,远游无家安得住。
愿君到处自题名,他日知君从此去。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临歧徘徊,执手相送,构成了送别诗的基本情调。要在这同一基调上奏出不落窠臼、自成体格的送别曲,确非易事,张籍《送远曲》就是个中唐佳品。
“”戏马台,在今江苏铜山县,相传即是项羽掠马台。南朝刘裕曾在此大宴群僚,饮酒赋诗,由是著名,遂成胜迹。起首点明事由、地点:戏马台南,送别友人。看似语意平平,内中却含深意。“戏马台”三字并非信手拈来、率尔下笔。遥想当年,霸王灭秦,叱咤风云;刘裕伐胡,气吞山河。而今旧迹依然、昔人何在?站在历史悠远的名胜古迹旁,顿感宇宙之永恒、人生之短暂。而匆匆人生,聚少离多,愈加难以为情。送别惆怅,古迹旁送别更为惆怅,诗歌借名胜给送别增添了一层感伤色彩。“”行人既醉,则设宴送别的主人自然不会清醒。诗人对面落笔,暗点其人醉倒,下语含蓄。下句述敬酒僮仆,则攒足上句,写出醉态可掬。主仆之间,等级森严。主仆不可能平等同桌,主人更不可能向僮仆劝酒。而今居然事出反常,可见主人醉意醺然。然而醉酒只是表面现象,求醉的目的在于离愁浓郁,无以排遣,这才不择对象,以醉自遁。诗人以反常举止,写出正常心绪,角度新颖,写形得神。与王维之“孤客亲僮仆”(《宿郑州》)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半部分赋事已尽,后半部分转入抒情。“”行人去去渐远,主人目送不已。由眼前别离预想别后行程,选材自出新意。诗人慨叹友人只身飘零、行踪难止,无复室家温馨,只有羁旅困顿,以室家反衬行役,其苦愈明。下一“复”字,由“覆盖”之意,强调空间狭隘见出心情压抑,又符合青天长路、交于一点的眼前实景,造语精致却又浑成。篇末结句,更加出人意外。“”题名,唐人习俗,行旅之中,每有所感,无论野寺村店、断壁颓垣,即时赋诗题名。一般送别诗,经常以景作结,止于伫立凝目,远送行人。如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张籍突破藩篱,不仅写出别离当时,更悬设别离之后,寻踪追忆。从眼前到未来,精心延展了时间长度,否定了“人间别久不成悲”,以突出友情之真挚深沉,此其一也。行人上路,远游无家,固是一悲,张籍他日追寻题名,则本身也难免远游,更是一悲。诗人两面落笔,绾合人我,将送人之悲融入自行之悲,离愁别恨,顿时倍加浓郁,此其二也。全诗力避俗套,自造新意,足见其思深语精。清人沈德潜评此诗曰:“从前送远诗,此意未曾写到。”此评点出了这首诗的独到之处。